柳湾啊柳湾丨黄河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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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经济日报

很早就知道柳湾这个地方,但一直无缘去,到了青海,不能不去探访一下。这是中国古陶最有光彩的一个地方,被誉为“彩陶王国”。

柳湾坐落在湟水河谷地高高的台地上,交通不是很方便,来这里的人相对少些。因为人少,交通也就更不方便,除了乐都县里每20分钟驶来的一趟过路公交车。我们只能打车前往,好在路不算太远,也就兴匆匆地奔了去。

没有门票,展厅也还宽展。从展厅拐弯上行,便是柳湾原始社会墓地遗址。这个原始社会晚期的公共墓地,坐落在村庄后面的半山白土坡上,是马家窑文化半山类型的代表。

↑柳湾墓地。(视觉中国)

这个墓地是怎么被发现的?据说,年,一位军医到柳湾为乡亲们看病时,发现一些农民家里有带着花纹的彩陶残片,引起了他的注意,并向文物部门作了反映。随后,多座古墓和件彩陶陆续出土,引发巨大轰动,柳湾墓地的神秘面纱也就此揭开。

但这个墓地的发掘早在年就开始了,前后出土各种文物3万件,以马家窑文化(包括半山类型和马厂类型)为主,也有齐家文化和辛店文化的叠存。如属于齐家文化的一只双耳偏平陶罐,纹饰红黄黑曲折相间,雍容华丽,即便是后世陶艺杰作也难比其肩。

柳湾彩陶集制陶、绘画和雕刻为一体,造型达30余种。例如方形彩陶杯、提梁罐、鸭型壶等,还有彩陶靴子,那大约是用来储物的,但也为先民们较早的服饰提供了形制上的考察依据。

彩陶遗存中最为迷人的艺术品是那只中学教科书中印出的陶盆,内沿绘有一圈女子牵手舞蹈的纹彩,韵律感很强,好似在跳锅庄。还有云南地区现在都可见到的像皮鼓一样的彩陶鼓,上下有两个挂鼻,方便挎在肩上,挎者边舞蹈边敲击。看来至少在四千年前,柳湾文化聚集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就已经跨上了一座高峰。

↑柳湾彩陶博物馆。(资料图片)

进得展厅,第一眼就令人震撼。在两米高的玻璃展柜里,垒着一座金字塔形彩陶罐小山,虽是复制品,但气派十足。彩陶罐在外部幽暗玻璃橱窗灯光辉映之下,色彩鲜明。每只彩陶罐足有尺五高,放着奇光异彩。那光彩似乎是从罐面鲜亮的颜色里沁出来的,似乎是本色。它们排列成金字塔形,好像刚出窑,带着温度和热气,仿佛并不是经历过几千年的地下埋藏。彩绘的光彩能够保留几千年而色泽如初,这是后来秦始皇兵马俑都没有完全能够做到的事情。他们究竟使用的是什么颜料?又是如何烧制出这些光彩鲜亮彩陶器的呢?

柳湾的主人确定无疑是古羌族部落,他们那时已经摆脱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,进入了半农半牧的聚落生活,因此也就出现了制陶业和其它手工业的专业分工。柳湾聚落墓地是一块集体公共墓地,并没有显示出明显的等级分化,但彩陶作为当时财富的象征,随葬的多寡和器型还是有区别的。半山白土坡上的号墓是一个独葬墓,那带有平面金字塔形的随葬彩陶摆设,最多的将近40件,而且每只都很精美,那可能是部落头人或者是一位祭师的墓穴。

柳湾彩陶的纹饰丰富,仅马厂类型就有多种,有圆圈纹、蛙纹、网纹、波纹、菱纹、贝纹、回形纹,相互组合起来,变化居然有种之多。部分彩陶的下部还有符号,如十字、一字、0字等,是家族标记还是最初的文字,并不好判别。

↑柳湾彩陶展厅。(资料图片)

一般来讲,原始宗教信仰和图腾崇拜的文化抽象,体现着原始聚落的社会进化水平。柳湾墓地发现的大陶壶、双耳罐,从某个程度上就反映了这种状态,并引发猜测和争论。从艺术构形上讲,这只大陶壶或是双耳罐上,出现了人体像,披发大耳,细眼巨鼻,双臂前拘,神态安详,有丰满的乳房,也有袒露的私处,是男是女并不好分辨。有说是女神,有说是阴阳合体,但说这是远古生殖崇拜的具象或更有些道理。将其视之为部落的护法神,也是可以的,因这个人体像塑造在罐的上半部,摆在高处,可供四围膜拜。原始图腾形成了最早的自然崇拜意识,也形成了部落先民的某种凝聚集合力,这是他们能够在柳湾一直繁衍生息的古代精神依靠。

羌族有与藏汉语系民族的共同族源,无论从语言学、民族学还是渐成显学主流的基因学说来看,已经渐成定论,即使是西方传统历史学家们,也不得不重新检索一部大中国的古代历史。在向上追溯中国古代王朝的同时,破解着后来王朝给出的四夷观念,建立新的多民族分化融合的史学新体系。

但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。最为前卫的田野考古,不唯史书更唯地下的文化记录,这是一个极大的进步。然而为了那原本不值一驳,并且被柳湾彩陶击碎的“中国彩陶西来说”,长时间地去找证明根据,则一如食古不化的腐儒,皓首穷经,也未必会弄清中国历史的真相。“中国彩陶文化西来说”是百年前的西方学说,百年之后,西方学者也会从新的事实出发,给出一些并不一定情愿但又不得不面对的学术思考。

食西不化与食古不化同样地糟糕,甚至完全依靠碳14鉴定的年代测定的权威技术,把中国西部看作是后发展地区和中原文化的辐射地区,其实也会出现某种偏差。重建中国上古史,需要学术思想解放,也需要新的检验技术。苏秉琦先生的“满天星”就是一个学术思想解放,但中国东西南北的文化板块又是怎样对流放射的,同样需要去不断厘清。我不是专业人士,但在我看来,河流特别是黄河及其支流,便是古代文化流动融汇最重要的通道。这也是我在黄河边行走,一定要在湟水上下穿行,并对柳湾彩陶情有独钟的原因。

↑柳湾彩陶。(资料图片)

从某种感情倾向上讲,我有时宁愿将自己看作是柳湾人的后代。或者也可以这样说,现在仍然还有些朦胧的夏王朝时代,是一个中国早期民族和部族分化融合组合的一个风云激荡的时代,也是华夏民族形成和定型的关键年代。夏的主流人群源与流,充满了未知的秘密,比如中华大概念上有华夏、诸夏之分,那或是古代“五服制度”的文化版图地理来源。但既然曰夏,自有曰夏的道理。且不说大禹的父系来自哪里,母系很可能来自蜀羌临洮之地。南有长江,北有黄河,这个中国东西南北的黄河结合交叉部,是华夏民族成长的重要摇篮,也是诸夏各民族的后花园。人们一直搞不懂,为什么南匈奴人和党项人进入关中一定要打夏的旗号,而西去的大月氏在中亚建立的国家也叫大夏。如果说,华夏人在汉代发展为以王朝为名号的汉族,那么继续游牧的诸夏人,则应当是他们的同宗兄弟。因此,我们不知道我们身上是否流着柳湾人的血液,但他们的彩陶工艺断断不会不激起后来人更多的创造灵感,共同去营造龙的家园。

柳湾所在的乐都,处于湟水河的下游,湟水从这里东流几十里,也就汇入了黄河。湟水是黄河的第一个大支流,发源于祁连山南麓的大通河也汇入了湟水。在古代,这里是一个宜耕宜牧的好地方,是汉以后丝绸之路的一大主要通道和商旅集散地,现今依然是河湟富庶之乡。我不知道柳湾的名称是不是来自湟水河湾里的排排柳树,但有水就有各种各样的柳。柳树妩媚但有柔性,遇水而生,发芽最早。谚曰,“五九和六九,河边看杨柳”。冬天还未过去,春天就跟着来了。柳树给湟水和黄河带来生命和生机,也带来一种永远的文化情结,柳树也许会在风中牵动别离之情,但显示更多的是绿色生机。我向柳湾的柳树道声再见,径直走向黄河北流东去的河湾里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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